初冬,在竹溪縣泉溪鎮(zhèn)壩溪河村風(fēng)都帶著幾分輕緩,山坳里藏著一抹讓人心生敬畏的金黃——那株古銀杏,需得斂聲屏氣一步步走近。

遠(yuǎn)望時,它像一柄撐開的巨傘,金黃的樹冠籠罩著半片山坳。

滿目金黃,一樹鎏金。

待行至近前,才知這“傘”何其闊大——主干需五人合抱,皴裂的樹皮如龍鱗,每一片都鐫刻著八百五十載風(fēng)霜,樹身有些許天然罅隙,村童說那是山神的信箱,投進寫滿心愿的紙條,來年春天便會發(fā)芽。


初冬的銀杏,正上演著一年里最盛大的篇章,陽光透過枝葉間隙將整棵樹染成通透的金色。


微風(fēng)過處,葉片便簌簌地離枝,不是凋零倒像赴一場等待了三季的約會,它們在空中旋舞著,最終輕盈地覆滿青石板路鋪成一條通往歲月深處的絨毯。


樹旁老屋的青瓦上,也落滿了這金色的饋贈,炊煙升起時,淡淡的苦杏仁香與溪水聲纏繞在一起漫過山坳。
有農(nóng)婦在樹下翻曬山貨,竹匾里的艷紅與滿地明黃相映,竟比任何畫師的調(diào)色都大膽鮮活。



游客多愛拾葉作紀(jì)念,有個穿漢服的姑娘小心翼翼地拈起一片完整的扇形葉,對著陽光細(xì)看葉脈,“每道紋路里,都藏著宋朝的月光吧?”她身旁的老者席地而坐閉眼聆聽落葉觸地的輕響,良久才開口:“這是時間落地的聲音。”

樹根處不見神龕,唯有虬曲的枝干間系著數(shù)條紅繩,繩結(jié)在風(fēng)中搖曳如流淌的血管,細(xì)看那些褪色的布條,有的墨跡已暈開,還辨得出“平安”“高中”等字跡。


新系的則艷如朱砂,與枝頭零星懸掛的小紅燈籠相互輝映,添了幾分暖意,村中九旬老人每日清晨來巡樹,偶爾伸手系條新繩,動作輕柔如為老友整理衣冠。


這樹見證過太多心愿——枝丫間飄搖的,有新娘出嫁前的忐忑,有游子遠(yuǎn)行時的眷戀,還有去歲新生孫兒的第一縷胎發(fā)。

日影西斜時,金輝愈濃,整棵樹仿佛在用最后的氣力燃燒,要把積蓄了八百五十個春秋的陽光在這一季盡數(shù)奉還天地。忽有山雀群飛過,驚落一陣金雨,孩童們在落葉堆里跳躍嬉戲,笑聲震得枝頭的殘葉又飄零數(shù)片。


這棵古樹從不言語,卻讓每個到訪者都聽見了時間的形狀,觸到了歲月的溫度。
(責(zé)任編輯:徐玉)











